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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業技術研究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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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業技術與資訊月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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數位藝術 超越對美的想像

撰文/陳婉箐 圖片提供/臺北數位藝術中心

數位藝術最明顯的特徵在於「互動性」,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具親和力的藝術形式,未來隨著科學與人文訓練達到均衡狀態,科技與藝術將互為主體,屆時就不必再冠上數位二字加以區分。

數位時代虛擬移民計畫中,最後一位擁有肉身的人類Q,數百年來徘徊於逐漸荒廢的空城,崩解前夕,他在即將溶解的腦皮層中尋找遺失的破碎記憶……」這是2015年「第六屆數位藝術表演獎」百萬首獎作品《Render Ghost》描述的故事,藝術團體CBMI企圖打破鏡框式劇場限制,在舞臺上以白布懸吊搭建約10公尺見方的巨型裝置,邀請觀眾穿著防護衣在其間自由遊走,沉浸在由聲光、乾冰、懸浮物、強烈風速以及無方向性的雷射光束所營造的末日氛圍中,進入虛擬與現實交錯的迷幻場域。
由臺北數位藝術中心主辦的數位藝術表演獎,象徵國內數位藝術家的最高榮譽,多年來發掘並鼓舞多位新銳藝術家,迸發出源源不斷的創意火花,堪稱孕育臺灣數位藝術人才的搖籃。現任臺北數位藝術中心執行長黃文浩,早在1995年,即一般認定的「網路元年」,就投身數位藝術領域,對於20年來的藝術新浪潮發展,有著第一手觀察與獨到見解。

最具親和力的藝術形式

「我踏入數位藝術領域基本上就是好奇,但真正一頭栽進去的主因是網路興起。」黃文浩自述追尋藝術的歷程,他於1990年代初期參與發起藝術團體「伊通公園」,但無法滿足於裝置藝術,在1995年另行創立「在地實驗」舉辦一系列論壇,廣邀美術、音樂、劇場、建築領域中的藝術工作者探討當代藝術思潮。

在某次花費十幾萬元以文字記錄黃海鳴(後來曾任臺北巿立美術館館長)六場巡迴講座之後,黃文浩有了改採影音紀錄的想法,1997年開始將論壇內容錄影並貼上網,促成「在地實驗網路電視臺」開臺,比YouTube還早成立,在網路上建立起龐大的現代藝術新聞資料庫。到了1999年,因資源不足,他決定把精力全部投入在數位藝術,自2006年起接受臺北市文化局委託承辦臺北數位藝術節,並負責營運數位藝術中心籌備處,2009年正式成立「臺北數位藝術中心」,執行有關數位藝術的研發、實驗、創作與育成任務。

黃文浩表示,數位藝術常與科技藝術、新媒體藝術混為一談,雖然無傷大雅,但其中仍有所區別。所謂新媒體藝術,是相較於舊媒體藝術而言,範疇相當廣泛;而科技藝術則包含新技術的部分,最常與數位藝術重疊。從他個人的角度來看,影響當代人類生活與行為模式最深的就是數位,因此,數位藝術是專注在數位文化所建立下的人類生活,「藝術家從傳統媒材慢慢走到當代的數位領域,是一種自然的演變。」

他進一步說明,數位藝術最明顯的特徵在於「互動性」,這也是和過去藝術形態最大的不同。90年代裝置藝術開始邀請觀賞者進入作品中,逐漸打破觀眾和作品之間的界線,到了數位藝術,則成為重要特徵,允許觀眾靠近,與作品直接交流,與過去藝術截然不同,使得藝術變得平易近人,大概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具親和力的藝術形式。

然而,隨著時間的演進,黃文浩認為,互動性已不再是那麼絕對,尤其近十年來,互動有時被運用得很廉價,藝術界開始反思使用上的問題。「互動本身其實是中立的,不能把所有互動性都視為藝術。」他說,互動性衍生出很多功能,企業也看中它的親和力,而大量使用,商業與藝術之間的界線逐漸模糊,再回頭看數位藝術的藝術性到底是什麼?這一場辯論仍在持續中。

集體智慧 跨界合作需求高

一般人在欣賞數位藝術時,很容易被酷炫的科技所吸引,而忽略藝術家想呈現的概念。黃文浩指出,每一種新科技的出現,都會導致某種社會變遷,但數位藝術家並不強調應用什麼技術去表現,更不是一味地歌頌科技,他們關注的重點是,科技在潛移默化中如何影響人類的認知與生活。比如明華園縱使運用數位控燈,也不會就此變成數位藝術;而荷蘭藝術家揚森(Theo Jansen),創作一系列靠風力移動的仿生獸,雖然不需插電,卻是數位思惟下的產物,仍可稱為數位藝術。

數位正一點一滴地改變人類,這是藝術家所關心的,因此數位藝術並不會被侷限在使用什麼媒材上,而取決於藝術家如何用他的方式看世界。「藝術家當然也關心工業4.0,但切入點和一般人想的不一樣。」黃文浩說,如果都被工程師或科學家預料中,就不能稱為藝術家了,他舉例,有國外藝術家從Google街景中挑出犯罪事件的畫面,也有人利用Google地圖運算錯誤的畫面,做為創作主題,這些並未使用到太高深的技術,卻能反映出社會脈動,引發共鳴。

相較於其他藝術類型,數位藝術對於跨界合作的需求較高。黃文浩說,傳統藝術家能一人包辦所有創作,但很少有數位藝術家能夠獨力完成作品,聲音、影像、程式等等,都需要找專人幫忙,比較像唱片製作的概念,因而衍生出智慧財產權的問題,數位創作的智慧貢獻度不像以往那麼純粹,是眾人智慧的結合,不太能完全歸功於主創作者。

但黃文浩觀察,雖然IT產業的產值約占臺灣所有產業的70%,但遺憾的是,多數科技企業並不關心自己產業所塑造出來的文化藝術發展;另一方面,從官方的角度一直認為數位藝術是有產值的,以至於經費常常沒用在刀口上,「臺灣數位藝術並沒有在比較健康的路上走,一直在彼此錯誤的想像中發展。」

數位藝術家與高科技企業的思考邏輯南轅北轍,黃文浩曾建議業界,用考績來吸引工程師幫忙藝術家創作,但不僅企業興趣缺缺,工程師意願也不高,因為任務不明確,績效標準也難以計算,除非工程師本身很熱愛藝術,直接出來當藝術家,否則多半是靠藝術家個人造化,自行解決技術層面的問題。不過,也因為技術瓶頸,造就正規藝術教育系統以外的人才,得以進入數位藝術領域,幾乎一半的數位藝術家並非出自美術科系學院,像黃文浩本身大學念的是植物系,由於藝術家的背景大相逕庭,塑造出數位藝術的多元美學。

臺灣數位藝術在世界上的程度並不低,黃文浩分析,未能大放異采的主因,就在於資源不足。一件作品的完成非常燒錢,要隔音隔光、維修機械,不小心燒掉一顆高流明電燈就損失好幾萬元。目前較為活躍的數位藝術家多為30歲上下,處於成家立業的階段,大部分靠著在學校謀得教職以養家活口,但如今少子化,教職也已飽和,必須另尋出路。以前的藝術家可能只會畫畫,現在的數位藝術家除了藝術之外,還懂科技,可以接案子,像有人就去設計演唱會場景、燈光設計等,因此數位藝術家的商業能力較傳統藝術家強,不過黃文浩憂心,如果商業案接多了,可能就回不了藝術本質。

追求科學與人文的均衡

為了協助數位藝術家突破困境,臺北數位藝術中心除了舉辦免費講座與工作坊,包括3D列印、SketchUp、Arduino等軟硬體操作方法,以及動畫入門、互動影像表演、電子樂器製作等課程,另設有open lab,提供藝術家進駐創作。而每年舉辦的臺北數位藝術節,更藉由與國外藝術團體的交流,刺激國內藝術家的創作能量。

此外,臺北數位藝術中心也與資策會合作,研發出視覺化導覽系統。不同於以往多採輸入識別碼的操作介面,透過具備紅外線相機的智慧眼鏡,結合影像辨識與室內定向技術,當觀眾戴上智慧眼鏡觀看作品時,圖文資訊會即時顯示於眼鏡的投影螢幕,就如同有人貼身適時地在耳邊講解,達到「同步走看,即時導覽」的效果,這項創新導覽系統將於第十屆臺北數位藝術節亮相。

今年臺北數位藝術節以「創世紀Digitopia」為題,由「動態自造實驗室(FabLab Dynamic)」策展,黃文浩特別提到,將邀請「g0v零時政府」參展,雖然它不是藝術團體,而是致力於促進公民參與社會的網路社群,但背後帶有的數位思維,正是藝術家關心的所在。

黃文浩說,這次展覽也將聚焦在數位製造maker風潮,讓大眾了解藝術並不是那麼無用,玩出來的創造力也能改善社會,例如FabLab的「寄居蟹造家」計畫,運用3D 列印技術,開發出符合自然環保的材質,幫忙因河川污染、貝殼被人類大量撿拾而找不到家的寄居蟹造殼,嘗試解決生態問題。另外,臺北數位藝術中心則有公益計畫「移動故事屋」,運用環形投影在簡易帳棚裡播放原創動畫,並邀劇團表演給學齡前小朋友看,試演成功後,將推行到偏鄉。

「創意不是叫一叫就出來,必須要實驗,要接受失敗,在不斷嘗試中找到原創的可能。」黃文浩認為,「將本求利」是現代人最糟的心態,產業界因害怕失敗而缺乏實驗精神,因而做不出原創產品,而藝術不帶目的性,純粹for fun,創意才能不斷出現。他呼籲,不要凡事都從功利的角度去看,要保留藝術呼吸的空間,別太快抹煞掉想像,將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。

從藝術創作到行政管理,黃文浩給自己的定位是數位藝術推動者,同時也是過渡時期的人。他會這麼說,是看好下一世代的科學與人文訓練能達到均衡狀態,內化為主體而無法切割,屆時所創造出來的才是真正的數位藝術,現在仍處於過渡時期,「數位藝術比較可行的方向是科技與藝術互為主體,也是我期待的新藝術種類,到了那時藝術也不必再冠上數位二字了。」

只有當藝術正萌芽或快消失時,才需要在前面加上特有名詞,當所有藝術都是水墨時,就不必說是水墨藝術。黃文浩期待,數位藝術未來的發展是藝術家有足夠的科學素養,科學家則有藝術人文的涵養,那將是大同世界,所有創造力產出的東西都是藝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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